2015-07-10 | 生活 | Unlock

江南烟雨(转载)

  关于故乡的记忆,总是很遥远,远到只能在梦里,才能梦见故乡那栋老房子,在岁月中渐渐隐褪了曾经的色彩;梦见门前的那棵梧桐树,叶子绿了、黄了,落了、抽芽了,任时光的年轮划上一圈又一圈;梦见村口那眼冬暖夏凉的泉,每天氤氲着一股白色的雾气,在人们来来往往水桶撞击的声音中,吟唱着最古老的歌谣。还有,还有外婆在老屋门前一声声地呼唤,带着质朴的乡音,带着最温馨的回忆,飘荡,从梦境到现实,从现实到梦境。

  关于故乡的记忆,总是很近,很近。近到可以听见细雨敲窗,雨打芭蕉;近到可以轻易激起心头泛起的,关于故乡的点滴回忆。桃红柳绿,东风暗换年华,但故乡是心头永远的朱砂,总能轻易地勾起心中最深的记忆与牵挂。

  故乡,是一条纤细的乡村小路,小路上杂草丛生,漫过了白色的球鞋,打湿了清晨的裤脚,一直通向校园的方向,通向遥远的,未知的地方。

  春天来了,水田里的禾苗仿若一个个娇小的绿色人儿,在微风中轻轻地招手,一眼望去,是那一望无际的绿色海洋,这里,孕育着庄稼人一年的希望。

  花开了,开在屋前后那高高的田坎上,开在春风拂过的山岗上。一直以来,对于桃花就有着一种别样的喜爱。桃红点点,粉红的花瓣,随着微风 ,轻轻飘落,零落了多少女儿娇柔的心事。惜春常恨春归早,那时候的我,怎懂得韶华易逝的道理。看着那漫天飞舞的桃花瓣,只是觉得好美,好美。伸出手,让花瓣一片一片,自指尖飘落,纷飞成一季最美、纯洁的梦。那个桃花树下的小小姑娘,扎着短短的马尾巴,就这样眼巴巴地,看着那一树桃红,仿佛透过那朵朵盛开的粉红的花朵,看见了一树的硕果累累,馋了嘴,馋了梦,馋了那一季的美好的童年。

  夏天来了。河水沸腾了。两岸杨柳依依,临水梳妆,一双美眸,静静凝望着不远处,在小河里嬉戏玩闹的大人、小孩。小河的胸怀是宽广的,她默默地容纳着来自心灵人们从心灵深处迸发的欢愉,成为这个季节,大自然最清凉的馈赠。

  田地间,成片成片的玉米地,绿油油的,仿佛一排排卫士,守候着自己的家园。村落间、山林间,时常听见布谷鸟千年不变的吟唱,吟唱着一曲朴实、勤劳的歌谣。我总觉得布谷鸟是在叫“豌豆、包谷”,似是而是,听来感觉是那么一回事。离开故乡以后,就再也听不见它的吟唱了,自然也不知道它究竟唱得什么,但我知道,那一声声啼叫,早已经烙在了我的灵魂深处,在某一个午夜梦回,将我带进那个小小山村,带进那片田园,听一曲而来自布谷鸟的天籁。

  秋天来了。秋,是喜悦,是收获,是农民洋溢的笑脸,是那一把把挥洒的汗水。

  这个时节的农事多,打谷子、收玉米,挖红薯,接踵而来的农事,压弯了农民的脊梁,喜悦着农民酣睡的梦乡。对于孩子来说,这个季节是山地田野间肆意的玩闹,是枝头的硕果累累。各种水果,都卖弄着最成熟的风姿。一个个柿子,高高地挂在枝头,仿佛一个个灯笼,煞是好看。橘子已经开始黄了,可孩子们就喜欢那酸酸甜甜的味道,这个在树上摘,几个在树下巴巴地望着,等着树上的孩子扔下来,然后争相抢着,闹着。枣树下,孩子们一个个拿着常常的竹杠,伸长了脖子,敲敲这颗,敲敲那颗。叫嚷着,这里、这里,那边、那边还有……童声,交织成一片欢喜,在秋的田野,编织着丰收的歌谣。

  我是喜欢冬天的。记忆里的那银装素裹的世界,多少次浮上心头。故乡的冬,没有毛主席笔下的“千里冰封,万里雪飘。”故乡的雪,是安静的。它轻盈地落在山头,轻盈地漫过小河,无声敲打着农户的窗口,将一片雪白的世界悄悄带来。

  冬,是寂静的,偶尔,村落间会传来狗吠的声音。声音落下,枝头的白雪犹如被惊吓了一般,“扑哧哧”落下,溅起细碎的花朵,开在冬季,开在那些孩子的梦里。

  小河醉了,将一枕清梦深藏,藏进来年的春;山野醉了,银装素裹,分外妖娆;农人醉了,酣睡的梦里,酝酿着这一年的喜悦与短暂的休憩……

  故乡是一个梦的摇篮,盛满在希望的田野间,斑斓在千年耕耘的山山水水间。沟沟壑壑的土地上,挥洒着多少农民的汗水,埋藏着多少年复一年的希望与憧憬。田地就是希望,勤劳便是未来,双手可以撑起一段又一段岁月。

  故乡有山,有水,山清水秀。

  山,必然有着山的魂魄。山的魂魄名为豪迈,一曲曲山歌,粗狂、豪迈,带着原始最朴质的旋律,带着山里人的那份“野性”,从嗓子里吼出来,从灵魂中迸发而出。

  水,必然有着水的灵性。水的灵性是柔情。那水,静静地依偎着这片土地,宛若一条绿色的丝带,成为这片土地上美丽的风景。她宛若一个温润的邻家姑娘,顾盼间,柔情万千。

  有了山,有了水,故乡就有了活力。故乡的四面都被青山的环抱着。春天来了,小草绿了,河水动了,燕子也开始忙碌地衔着春泥。水田里,青青的禾苗贪婪地吮吸着春水,你若细细聆听,必然可以听见麦苗拔节的声音。

  杨柳依依,桃红柳绿,这个时节,自然少不了烟雨朦胧。

  烟雨,是一副山水画!属于耕者的画面。

  岁月在时光的深处划上了不同的符号,而烟雨必然是属于故乡最独特的符号。我没有去过真正的江南,不懂得江南烟雨的那份空灵与美丽,只是肆意地任凭想象的种子在心头绽放成故乡烟雨的模样。

  故乡,是厚重的,而耕者,则是故乡的标志,是一个年代最独特的印记。岁月将曾经挺直的脊梁,一点一点压弯,弯成了耕者最后的画面,弯成了生活最初的模样。

  斜风细雨,天空中的燕子,低低地飞翔着,时不时地掠过耕者的头顶,似乎在悄悄地打量,又或者在低低地呢喃。

  耕者的吆喝、老牛的呐喊、细雨的呢喃,勾勒出故乡最初的轮廓。这轮廓间,泾渭分明,动静交织,在岁月中若隐若现,清晰着关于一个年代的记忆。

  雨,在屋檐处滴答成一首静谧的曲子,若一位少女,将自己的一腔心事,静静地倾诉着。

  有雨的日子,老人们总是斜依在那已经微微有些破旧的、沾满了油渍的沙发上。听着雨声,慵懒地打发着那些闲碎的光阴。他们微闭着眼睛,似乎在将岁月中那些暖暖的记忆反复回味。他们的笑容,浅浅地,脸上的皱纹如同枯萎的花儿一般,保留着最后的姿态。

  女人们坐在堂屋里,听着滴答的雨声,一边拉着鞋底,一边将村子里那些陈旧的芝麻绿豆的小事,翻转。生活的往事,便在唾沫横飞中落定,犹如那些土屋中旮旯犄角里堆积的层层尘埃,一点一点被时光掩埋。

  里屋,孩子们不能若天晴一般在田地间玩耍,此时的他们,仿佛被束缚的鸟儿一般,眼巴巴地看着那落雨的屋檐,看看细雨蒙蒙的天空,任由心思在雨中奔跑着,或者,干脆在大人的呵斥中在院子里嬉戏,任由细雨轻吻着那些稚嫩天真的笑颜。

  有雨,那些圈养的鸡便无精打采地在屋檐下躲着雨,这里一堆,那里一垛的,时不时地抖落着羽毛上沾染的雨滴,时不时地 用爪子在地上划上几道爪印,又或者“咯咯”“咯咯”叫上几声,仿佛也在嘀咕着,“这雨啥时候可以停啊?”

  ……

  烟雨的日子,故乡是静谧的。远处的青山,静静地打量着,任凭细雨蒙蒙,将往日的尘埃一点一点洗刷,山更绿了。河边的柳,静静地梳理着垂下的发丝,若一位温婉的姑娘,正含羞与这场烟雨相约。路边的野草,不知名的花儿,也随着微风轻轻地摆动着腰肢,贪婪地吮吸着甘甜的“乳汁”。

  烟雨,是故乡的魂,淅淅沥沥下在游子的心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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